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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第 6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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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第 67 章

回到家, 孟朝顏翻出她愛不釋手的趙老先生文集,小心翼翼撫了好幾下,放回木質禮盒中, 再拿出些其他書一並包裝好, 喊來林媽, 讓她安排人送回紫園。

她睡前和傅祈年電話了很久,跟他解釋第二天的約會她要晚點才能到。她一整晚都睡不踏實, 腦中一會閃過傅祈年為了她在放棄萬盛三年磨一劍的發布會, 一會是沈易安在冰天雪裏等了一宿,用五個億換來一本她心儀已久的古書。

她腦中的人和事越來越多,蘇梔、孟聽書、沈家、傅家、孟家、京市、港城……

迷迷糊糊睡過去, 她連續不斷做夢,夢裏的時間線是錯亂的,人是放飛的。

夢中。

大年初二那夜,在沈家深水灣別墅的閨房, 伴隨她長大的粉色單人床上,她和沈易安沒有停下來。

她反覆呢喃:她沒法平靜,屏著一口氣, 隨時要失控。末了,她痛苦地問沈易安,“你那麽聰明, 有什麽辦法幫我結束現在的局面?”

沈易安清眸彎著, 噙著分玩世不恭的笑,“你不要那麽善良, 就平靜了。”

孟朝顏不懂, 他翻到上面,很壞地吻她耳朵, “阿顏,把你交給我,嗯?”

聽到灼耳的話,她臉頰的緋色更濃郁,迷離的眼眸倒影著男人沈淪的模樣,斷斷續續,輕柔羞澀地嗔他。

窗外雨一直下,她像一葉扁舟,在暴風雨中,疲憊又亢奮地搖曳。

那晚之後,她搬回春鹿角的婚房,深入簡出,瑞香交給桐桐和陸俊元打理,她再沒有去過京市,也沒再見過傅祈年。

她徹底忘了蘇梔,重新擁有港城女孩們艷羨的一切。

這就是沈易安給她的答案。

沈易安每天都會定一束新鮮的洋桔梗,送到家中陪伴她。

白天,孟朝顏托腮倚窗,眼眸的光彩日漸淡去,看著美麗的洋桔梗在陽光下一點點緩慢枯萎。離開了* 土壤,花總是要慢慢蔫掉的。

晚上,窗邊的洋桔梗沐浴在月色下,清白優雅地看著屋裏澎湃的一切,默默看著男人沈陷,深重的呼吸和女人嬌.媚的輕喃連成一段供他獨享的私人小調。

朝暮交替,日覆一覆,她的日子平靜無瀾。

*

第二天,孟朝顏在祁羨的辦公室加班度過。

瑞香的財務風險一直很高,目前只有一款乙游有進賬,雖然流水還不錯,但遠遠供不起《千年江湖》這個體量的大型網游。

好在是和財大氣粗的青藍合作,瑞香貢獻架構和原始代碼,青藍出錢出人脈。

祁羨並不是真想和她談工作,一個項目而已,也不需要他親自談。晚上八九點,演了一天,雙方都累了,孟朝顏提議,“祁羨哥,差不多了,剩下的讓桐桐陪你談吧。”

祁羨懶洋洋往後仰了仰,“那怎麽行,先休息十分鐘。”

孟朝顏一口氣不上不下,端著咖啡參加他辦公室,喃喃自語,“卑鄙。”

祁羨笑,“你說什麽?”

孟朝顏回過頭,“不是說你。”

“你說的就是我,易安可不舍得對你使這麽臟的手段。”祁羨笑得更深了些,吊兒郎當說,“我替他幹的。”

孟朝顏語噎,又氣又不敢對金主發作,扯著嘴角笑,“你們感情真好。可惜快離婚時,我才認識你。”

祁羨立刻靈活調整站隊,“這就是易安的不是了,他有今天活該!”

孟朝顏:“……”

她回過身,看書架上的書,書沒幾本,倒是塞了一堆漂亮的禮盒,她一眼看中一個深棕色的小盒子,雅致而安靜。

她問祁羨,“這些都是女生送你的禮物嗎?”

祁羨不感興趣,“是嗎?可能是品牌方送的吧,你喜歡拿走。”

孟朝顏打開盒子,裏面是對方形的袖口,細長的鉆石為基底,中心鑲嵌了顆露珠形狀的濃艷的祖母綠。

看得出很用心,價格不菲,也很符合祁羨的氣質。孟朝顏想著他不會用,留下來也是被處理掉,便放進包裏。

休息時間結束,孟朝顏剛坐下來,祁羨的秘書敲開門,秘書的身後,優雅俊美的男人信步走進來,眉眼帶著分舟車勞頓後的倦意,“方便我打斷幾分鐘嗎?”

孟朝顏皺眉,目光炯炯地投向祁羨。

“好啊。”祁羨毫無心理壓力,笑著聳聳肩,路過沈易安邊上,無聲地拍了拍對方肩膀。

孟朝顏氣噎,一句話不說,要跟著出去,沈易安拉住她手腕,“就兩句話。”

孟朝顏甩開他,氣鼓鼓道,“說吧,易安哥。”

沈易安把書放在桌上,“第一句,東西拿回去。”

孟朝顏面上清冷,心卻微微一顫,暗暗嫌他放書的動作大。

一本是他用五個億換來的趙老文集,三本是他當新年禮物、春節禮物和情人節禮物送的詩集,都是珍寶級別的古董書,昨晚她讓林媽還回去的。

沈易安:“第二句,你不要,它們就是一堆廢紙。”

孟朝顏表情起了變化,無聲譴責他對文物的冷漠態度,沖他離去的背影喊,“等一下。”

她不爽,無奈地嘆了口氣,“以後不要這麽做了。”

一晚沒睡好,還連續工作了十多個小時,她煩躁地撥了撥長發,聲音發澀,“我很難受。”

沈易安回過身,“你不要這麽善良,就不難受了。”

孟朝顏瞳孔猛烈收縮,訝然盯著他。

這話,她夢裏聽到過。

她腦中閃過當金絲雀的畫面,春鹿角的家裏,白天的死寂和夜晚的激烈不斷交錯。她不由得往後退了小步,“你想幹什麽?”

沈易安淡然審視她,她卻愈加惶恐,後退差點撞到書架,他伸手擋在她背後,“阿顏,我從來不做不情願的事,你沒有必要給我回禮,更沒必要為這些事煩惱。”

孟朝顏:“可是……”

一個多月不見,沈易安似乎清瘦了些,眼底的笑意很冷,“擔心那個人不高興?”

“是啊,”孟朝顏破罐子破摔,用力搓耳朵,“我要怎麽做,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?沈家對我有養育之恩,我不能背叛。傅家上下都對我很好,梔子把她的心血都給我。姑姐希望我回港城,我是孟家人,不能拋棄孟家。萬盛和開元的競爭白熱化,我每天都擔心你和祈年哥意氣用事,每天都擔心兩家會不會有天結仇……”

她說著說著眼眶開始發紅。

沈易安怔住。

在外人面前,她總是溫婉端莊、榮辱不驚。只有在他面前,才露出她的另一面,會哭鬧、會生氣、會勾引、會玩弄人,每一個神態都生氣勃勃,嵌到他記憶深處。

沈易安心口像被人劃了口子灌進蜜糖,心疼她,又被她猝不及防甜到。他抹掉她眼角的淚,嗓音動了情,“阿顏,回到我身邊好不好?”

“我有別的選擇嗎?”孟朝顏垂眸,聲如蚊吶,“沈家的媳婦是不能再嫁的,對嗎?”

沈易安下頷線倏然繃緊,“你聽誰說的?”

“誰都這麽說,”孟朝顏模樣無助,“我也有眼看:三嬸為了離婚自殺了,你媽是沈家的禁忌。”

沈易安失神片刻,松開她,眸色深沈不見底,“真的要跟那個人在一起?”

孟朝顏誠實道,“在考慮。”

沈易安突然笑了,眼底瀾動起破碎的光,“那就是我還有機會。”

門轟地被打開,傅祈年大步流星進門,桃花眼淬進了冰,和沈易安擦肩而過,他偏頭說了句耳語。

兩人眼神瞬間冒火,仿佛千軍萬馬橫杠其中。

孟朝顏被傅祈年拉著往外走,另一只手被人緊緊握住,微涼的觸感瞬間從她手腕擴散開。

她剛釋放過情緒,面色變得平靜無瀾,低頭抽出手,沒看到男人的眸光暗淡而破碎,像落入了一地細玻璃。

祁羨跟著進來,松散倚在門框上,沖傅祈年的陰陽怪氣,“下次敲門,省得看到些限制級的畫面。”

人走後,沈易安拿起打火機點煙。

祁羨望著屋裏,不解地問,“幹嘛不告訴她,大年初二那晚跟人發生車禍,你住了兩禮拜的院。”

沈易安微征,打火聲連響了兩次,煙才燃起來。

他穿了件白色襯衫,身姿修長,肩寬腰細,倚在黑胡桃木的辦公桌上,一手夾著煙,望著窗外斯文地吞吐煙圈,“朝顏一定會刨根問底,那她就什麽都知道了。”

他抽煙、飆車、做過的壞事多到自己都記不清。他不敢賭,他的小鹿如果認識真正的他,還會不會喜歡上他。他也不想賭,她幹凈、漂亮,他得明朗、得體,才配得上她。

回到車上,孟朝顏一直想著他們兩人嚇人的眼神,“你剛才跟他說什麽?”

傅祈年桃花眼彎下,裏面冰雪融化,“沒什麽,男人之間的對話,怕臟了你耳朵。”

孟朝顏調皮地抿了抿唇,“對不起,今天實在走不開。”

傅祈年變出一捧色彩跳躍的洋桔梗,“祁羨以後不會找你了。不用怕,顏顏,我不是在嗎?”

他剛剛對沈易安說的是:追老婆還要朋友一起上,沈總是不敢單挑嗎?

孟朝顏抱著花,點點頭。沈家如果真的用盡手段不讓她嫁人,傅祈年一定會用盡手段對付沈家。雖然這只會加重她的心病,但心情還是不由自主好起來。

“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?”

傅祈年側身,手臂隨性地搭在座位的靠背上,“一見鐘情。”

“我剛來京市,買衣服的碰見梔子那次?”孟朝顏眉眼彎彎,認真地琢磨,“你當時不知道我已婚,以你的個性,不應該當場表白嗎?”

傅祈年嗤笑了下,桃花眼落入點點迷蒙的光,“第一,我知道你已婚。第二,我不表白不是因為你已婚。第三……”

他突然停頓,孟朝顏也滯住:“……”

傅祈年把花扔後面,勾她騰出來的手指,“我就是這麽人渣,怕嗎?”

孟朝顏嘴邊透出小梨渦,“不怕,第三是什麽?”

他視線飄了一瞬,低頭玩她手指,“沒什麽,你聽錯了,顏顏。”

頓了一秒,他不動聲色量她指圍,“你呢?準備什麽時候喜歡我?”

孟朝顏長睫忽地扇動,像蝴蝶振翅,望向窗外璀璨的夜景不說話。

安靜了片刻,傅祈年試探問,“下個月有空嗎?”

孟朝顏從前一個話題的窒息感中松出,不假思索回過頭,“有空,怎麽?”

傅祈年脫了外套,毫無忌憚地松襯衫扣子,“孤男寡女一起出門,想好再說,顏顏。”

他膚色透著健康的蜜色,松垮的衣襟下健實的胸肌半遮半掩。他散漫地迎上孟朝顏的故作淡然眼神,“被你熱到了。”

孟朝顏飛快挪開視線,極力集中精神,“去幹什麽?”

“一年沒休息,被人力資源部警告了,陪我去度個假?”

孟朝顏猛然捏了捏指骨,下意識選擇回避,“我想想。”

“不要想太多,顏顏,”他好笑,側過身,桃花眼落入窗外的浮光,愈顯輕佻,“想陪你運動而已。”

他手長腳長,孟朝顏好似被他虛虛地籠著,臉頰覆了層燥熱,比較客氣地瞪他一眼。

他笑出聲,“你想的是哪一種?我說的是體育運動的那種,答應過醫生,給我個機會履約?”

孟朝顏好氣,心頭卻掠過一絲絲意外的甜意。他永遠把她的事放心上。

她正歪著頭思索,傅祈年又笑,側頭和她耳語,毫不掩飾他本來的面目,“你想的那種運動,也可以,就是要做點準備。”

孟朝顏好奇,“準備什麽?”

“我這個人蠻傳統的,”傅祈年說,“婚前性行為不太好吧,要不這個月把手續先辦一辦?”

“……”孟朝顏聽得一楞一楞,“要麽體育運動好了……”

傅祈年立即從善如流,惡劣道,“對象是你的話,我百無禁忌,婚前也行。”

孟朝顏:“……”

車廂安靜下來。

過了會,孟朝顏反應過來,發覺被他套路了,握緊拳頭敲他手臂。

傅祈年笑出聲,握住她的手,“所以答應了?”

孟朝顏不語。

窗外,京市CBD的夜晚格外喧鬧,而她眼前卻出現一睹高高的冷寂的圍墻。

她曾以為,離了婚便走出了圍墻。她走出了和沈易安的婚姻圍墻,卻發現一睹名叫家的圍墻,更高地立在她面前。

她闔上眼,深呼吸,輕輕嗯了聲。

傅祈年錯愕,不敢相信地看向她。

半晌後,男人蠱惑的嗓音蕩漾到她耳中,“是體育運動還是那種運……”

“嗯。”她模棱兩可打斷人。

她決定放縱,呼吸一圍墻外自由自在的新鮮空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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